农村女性为什么选择从事性工作?性工作给她们带来了怎样的改变?什么因素促使她们继续留在这个行业?曾是性工作者的蓝蓝在今年初发布了一份调查报告。她说没想为性工作者正名,性工作带给她们的除了钱还有快乐,骨子里还是希望大家别把性工作和道德联系起来。

  了解艾滋病后被吓到 决定放弃性工作者工作

  问:2008年信爱文化传播中心成立,什么原因促使你成立这个中心呢?

  蓝蓝:之前我在别的机构做过一段时间志愿者,他们的项目就是给性工作者发安全套,最初我做志愿者就是想多拿点免费的安全套。

  做了志愿者之后我才知道,由于很多原因,性工作者领安全套的并不多,我需要向她们解释和沟通,促使她们领安全套。

  最早决定成立这个中心,我完全是被艾滋病吓到了。2008年,我接触了北京一家与艾滋病相关的民间组织,当我真正了解艾滋病是怎么回事时,觉得艾滋病太可怕,我得转行,不能为了钱做这个工作。而且我得让我的姐妹们都了解艾滋病是怎么回事,千万别感染上这种病,然后我们才成立了这个机构。最初只是希望让每个人都能戴上安全套。

  问:之前你从事性工作多久了?为什么会选择这份工作呢?

  蓝蓝:七八年吧,最初四五年的时间只做按摩。我就是想让自己和家人过得更好一点。

  机构成立第一年自掏腰包运转

  问:转行之后成立这个中心时,最开始是怎么运转的?平时收入来源是什么?

  蓝蓝:我现在有收入,一个月工资大概3500元。

  2008年到2009年那段时间都是我们创办机构的四个人往外掏钱。不过也没投入多少,投入更多的是精力,因为没工资,到处东奔西跑,后来也得到了一些热心人的帮助,比如给我们团体免费提供安全套,还有机构帮我们印刷第一期宣传册,其他姐妹的朋友还会开车拉着我们到处找资助。

  现在一起创办机构的三个人都已经离开了。一开始是我带头发起的,大家都认为这件事儿挺好,想一起做。后来大家都有自己的事儿要做。而且最开始一年一直没有任何的资助,热情会一点点消耗掉,最后就都离开了。

  问:那么你是怎么坚持做下来的呢?

  蓝蓝:2010年,我们得到一个资助方的支持。2009年,我也打算放弃了,没有把全部精力投入在中心这边,一边做,一边准备考导游。后来导游证下来,我都准备带团出去工作了,这个资助项目却下来了。

  相比之下做导游肯定比做这个赚得多,一星期就能赚几千块,但做这个中心是我想做的。那时资助方给我设定的工资是一个月2400元。我觉得钱多钱少对我的意义已经不是特别的大了,我就是想做这件事,只要工资能够我生活就可以。

  机构正在民政注册 致力于服务进城务工女性

  问:信爱文化传播中心成立大概七年了吧,日常的工作内容是什么?从最初到现在,内容是否有所变化?

  蓝蓝:成立机构后,我们给大家讲安全常识。资助方建议我们要围绕低档场所进行服务,就是足疗店、按摩店,路边店等场所。当我们针对这些场所做工作的时候发现,其实只说让她们保证每次都戴安全套,别传染上什么病,一点意义都没有,她们最担心的问题是被抓。还有些客人不喜欢戴安全套,你要是戴的话他就不选择做,大家有的时候就会妥协。

  我们发现性工作者面对的不光是疾病的问题,还有暴力的问题,还有涉及法律的问题,还有性工作者本身对自己的歧视问题。

  我们的工作不再只是宣传使用安全套,现在中心正在民政注册,希望以后做所有流动妇女的生殖健康服务,还包括家庭暴力,职业问题等等。所有的流动妇女都是我们的服务范围。

  做性工作者报告只想让大家深入了解这个行业

  问:2014年底,信爱完成了一份报告——《探索70年代生农村进城务工女性进入性行业的影响因素》。有媒体称这是中国内地首份由女性性工作者团体做出的调查报告。为什么要做这份报告?

  蓝蓝:就像你刚也在问我为什么要做这份工作一样,大部分人都不会问其他工作从业者为什么做这份工作,但很多人都会问性工作者为什么要做性工作。

  由于我之前的工作经历,成立信爱后,在参加大大小小的政府会议或学术讨论时,总要被各色人等问及这些问题,有人认为性工作者是被强迫的,有人认为这些人需要被解救,还有人会说做这份工作违背道德。我就一直不停地解释,跟很多人解释,很麻烦。

  因为人和人毕竟不一样,有人听了我的解释后会说我了解的不代表是全部。心情不好的时候,我会很烦,觉得对方干吗会问这些问题,严重时我会跟人呛起来。

  静下心来,我觉得这种不停地解释挺没用,应该做一份报告,让大家看到报告后自己去想,去认识性工作者。这样也会让更多的人对这个行业的人有一个深入的了解,不至于又好奇又歧视,又觉得很神秘。

  因特征明显将调查人群锁定为70年代生人

  问:为什么报告锁定的人群是70年代的农村进城务工女性呢?

  蓝蓝:70年代出生在农村的女性,她们历经包产到户、下岗、城乡社会保障体系隔离、妇女解放、性观念变化、计划生育、物价上涨等等的社会变迁。

  她们在十五六岁时,刚好是农村进城务工大潮最大的一次,上学时间短,家里对她们的期望就是只要嫁人就可以,但等她们长大了,对她们的要求却又是另外一回事,家人看到别人家的孩子都赚钱了,也希望她们能赚钱,但是家庭最早对她的培养却不是这样。

  传统要求她们遵循男强女弱的思想,要求她们重视家庭的概念,现代则要求她们走出家门,追求自己的人生价值。

  因为我也是70后,在我们的工作当中,也接触到一些60后80后90后,70后身上的特点特别明显。60年代的人虽然也是做这个工作,但是她的思想冲击、家庭压力和各个方面对待方式又是不一样的,80后也不一样,只有70年代的这些女人,她们承受了太多的家庭压力和负担,包括孩子。

  我就在想,在青春期时零经验地进城打工的女人们,经受了那么多的挫折后,她们在社会上会变成什么样子,最后会走上哪条路?

  问:从2014年1月到12月期间,你们一共访谈了37位女性,性工作者21人,非性工作者16人。最初设定的访谈人数是多少?

  蓝蓝:我们最初计划的是60位,一半一半。我们这个访谈是定性研究,以信息量饱和为主。因为是第一次做研究,也没考虑那么多,就定了这个数字,后来和几位专家学者沟通后,他们的指导建议是没必要一定要60个,现有的内容足够了。

  一共整理出来的访谈报告将近50份,但最后能用的是37份。

  问:你们是如何进行访谈的呢?做了哪些准备工作?

  蓝蓝:我们机构的工作人员进行访谈,这些人员有多年接触性工作的经验,和本地性工作者群体建立了很好的关系。

  他们和符合要求的性工作者进行了多次接触,还会接近她们的生活,会和每个人进行至少3次的访谈,每次访谈为一小时左右。

  访谈的内容主要涉及她们的原生家庭、受教育情况、婚姻、工作经历四大块的内容。原生家庭具体包括家庭经济状况、在村中的地位、父母感情、与兄弟姐妹感情、家庭教育、童年经历等;受教育情况包括上学年龄、辍学年龄、何原因辍学、上学情况、学校经历等;婚姻包括恋爱经历、择偶过程、结婚或离婚情况、新家庭经济状况、子女情况、夫妻感情等;工作经历包括择业经历,工作转换情况、收入变化、何时入行(限性工作者)等。

  总结起来就说访谈内容几乎涵盖了访谈对象到目前为止的整个生命历程。

  问:进行访谈前,你们还组织了一个活动,把性工作者和非性工作者组织在一起的活动。这是出于什么考虑呢?

  蓝蓝:其实性工作者在心态上挺闭塞,可能因为社会歧视以及法律规定,她们不跟社会接触。70年代进城务工女性虽然不像性工作者那么自卑,但对自己也没有特别大的自信,都是打工,都属于流动人口,都属于弱势群体,但她们两类人群在心理上是相互排斥。

  我们做这个活动希望让更多的人消除对性工作者的歧视,性工作者本身对自己也有歧视。

  因为大家都是很不容易的女人,为什么不能相互诉说互相帮助寻找温暖呢?同时也是希望通过这种活动,让她们能够增加自信。

  问:在活动中有没出现意想不到的状况呢?

  蓝蓝:最开始我们采用了简单的热身运动,让她们的身体完全放松,一起开心地玩,后来让她们分享自己的故事,讲讲自己开心和不开心的事儿,有人笑有人哭,慢慢的大家敞开了心扉。这时我们才公布了性工作者的身份。

  我们本以为会打架,担心非性工作者会骂性工作者,但没想到大家很开心的拥抱在一起,根本就没歧视。我们都太意外了。

  一共两天的活动,最后一天我们做了“她该不该做性工作”的辩论。在场的20个人只有一个人认为不应该做这份工作,她认为就是饿死,遇到再大的困难,在马路上乞讨也不应该做性工作。

  家庭关系紧密度弱成为从事性工作的重要原因

  问:通过你们的访谈和最终形成的报告,什么因素让70后农村女性选择从事性工作呢?

  蓝蓝:因素其实特别特别多。我们先说一下非性工作者,她们进城务工没有选择性工作,一方面没有接触这个行业的机会,另外一个重要原因是家庭关系特别强烈。比如说她到一个城市打工,七大姑八大姨或者老公一起跟着过来,有什么困难相互有个照应。亲戚朋友的紧密度比较强烈。

  但从事性工作的女性进城打工就没有这么强的家庭关系,要么孤身一人,要么就是普通朋友或者远方亲戚帮着介绍工作,遇到任何问题都要自己去解决。找工作时不顺利,待遇也不好,都是脏活累活,工资又低,刚好遇到这种行业的人,相比较而言这份工作相比其他工作,收入还很高。

  从报告中可以看到,她们有离婚的,没有离婚的也是整个家庭的经济支柱。原生家庭支持少,新生家庭因为婚姻不幸而分崩离析是促使她们选择从事性工作的因素之一。

  接受访谈的性工作者中半数是离异或丧偶女性,且没有再婚。而多数离婚的性工作者,大多净身出户,还要独立抚养孩子。即使是那些仍在维持婚姻关系的,也并不和睦。

  问:但这份工作也存在很多风险,比如说遇到暴力等等。她们一般会怎么办呢?

  蓝蓝:只能祈求上天这种事别发生在自己身上吧。遇到暴力事件,她们首先不了解怎么维权,其次即便了解了也不敢维权,因为本身做这个行业在国内就是非法,但为了生存也没有办法。

  曾经尝试转行 大部分人以失败告终

  问:既然存在这么多的风险,为什么还要继续从事这个工作?是否尝试过转行?

  蓝蓝:还是没有别的选择。去年东莞扫黄后,我们做了一些市场调研,而且好多人的身体也都不好,我们找了很多招工启示信息,帮着大家搜集起来,看看能否转行做保洁、保姆、饭店后厨、刷碗等工作。

  后来有些性工作者做了尝试。比如做月嫂,其实要求也挺高,不是说谁想去学就能去学了,后来这个尝试失败了。

  还有几个人合计做保洁公司,但没有经验,发了小广告后也没起作用,这个事儿也就撂下了。干一段时间没挣着钱,也挺辛苦。大家都是农村出来的,也不怕苦,关键是挣不到钱。

  所以最后还是又继续做这份工作了。

  从事性工作后家庭经济地位有所提高

  问:转行失败,除了挣不到钱外,还有其他原因吗?

  蓝蓝:她们做了这个工作后,在家人面前的权威性有所增长,在家人面前的自信心也在增长。

  问:因为挣的钱比过去多了,给家里的钱相应多了,所以她们的地位提高了吗?

  蓝蓝:对,这是一大部分原因。她们在家里的家庭经济地位开始上升,开始获得更多的话语权,她们更加自主的支配自己的钱。而这种对家庭的“经济付出”,让她们重新获得了在家庭中的地位。

  有个受访者说,以前老公认为她在家带孩子不累,而且不仅不挣钱,还花钱,曾经看着丈夫检查自己的钱包,每次给娘家钱都要受到丈夫的盘问和白眼,现在家里是她说了算,给娘家钱根本不需要汇报。

  这个受访者曾经对穿金戴银回到家乡的小姑娘瞧不起,认为“有手有脚为什么卖肉?”她开始去广州打工时是在足疗店,后来因接受不了工资差距而低头,收入差了“四五倍”,原来做正规工作一个月只能挣1000元。后来她曾在报告会上说不后悔做这个行业。

  还有个受访者说给家里带回去的钱多了,丈夫和公婆对自己的态度都有改善。现在回家他们基本不会再要求她干活,很多事情都不用做了。

  而非性工作者虽然也掌握家里的钱,但是在如何支配钱上,她们并没有太多的自主性。

  选择继续从事性工作不止因为钱 带来的快乐和改变显而易见

  问:社会上很多人认为,性工作者不走出性工作是因为这个工作挣钱太多。但这份将工作带给她们的只有钱吗?只有钱才是她们留在这个行业的唯一原因吗?

  蓝蓝:事实上,并不是如此。报告中显示,性工作对她们还有别的吸引力,给她们带来的快乐和改变是显而易见的,她们了解自己的需求和欲望,关注自己的身体和健康,注重自己的形象和人际关系,她们知道怎么让自己过得更好。

  比如她们学会了打扮自己,对自己的自信心比之前在其他的行业做工作要强很多。有位受访者说说以前腿上都掉屑,裤腿儿翻开都是一层白白的,现在都没了,每天洗澡还抹润肤露,比以前年轻多了,早上抹点乳液,粉底,防晒。还有人说过去有件衣服就敢往身上穿,现在知道买好看的衣服了,眼光也高了。

  同时她们接触的人也会比较多,在语言表达等方面都是一种锻炼,会跟不同的人聊天,从里面学习到很多新的知识,有人还开始喜欢看新闻,跟客人聊当下的新闻,还有人连炒股都会了。

  有个受访者长得并不漂亮,但是客人就喜欢跟她聊天,她比较善解人意,什么都懂一些,有时什么都不用做只是靠聊天就能挣到钱。

  但是这些人离开这个行业,比如去做保姆去刷碗,天天就是那个状态。其实已经不只是收入的问题了,她们没法儿接受那种状态。

  从事性工作让她们关注自身的愉悦

  问:报告中提到从事性工作给她们带来的改变中,包括对自身健康的重视,学会了自我情绪的管理,甚至有些方面还挑战了现在世俗的标准。

  蓝蓝:没做性工作之前有一点小病她们都是忍着,一方面是没钱治,另一方面可能是自己都没有去医院的意识,做了性工作之后,她们的健康意识有了很大的提高。有的姐妹会经常到医院去体检。而非性工作者就不太会注重自己的身体健康,觉得自己身体很好,也不会进行常规的体检。除此之外,很多非性工作者对婚内使用安全套很不理解,认为她们根本不需要安全套。

  比如在性欲望上,女人应该羞于启齿这样的事情,但是性作为人生活的一个重要部分,她们开始关注性,了解性,满足自己的性。能够自由表达自己的性愉悦和性观点在很大程度上体现了女性的主体性。

  其实多位受访的性工作者提到,虽然客人的素质高低不一,但是她们在从业后才体会到男性对女性的尊重与温存。比如说有位受访者第一次听见一个男人对自己叫了一声“宝贝”,她觉得听到这个称呼时特别特别感动。

  还有一位受访者说,她和丈夫的感情一直很淡薄,夫妻生活就像是在“履行义务”,“没有交流,只有配合”。后来在工作中遇到一位实在、 温和的河南客人,对她特别好,和这个人在一起有一种被呵护的感觉。她说还是希望能早日回归正常的家庭生活。

  问:她们的家人知道她们做这份工作吗?

  蓝蓝:我认为很多人的家人会有一些感觉,可能在经济上还需要依赖她们,不戳破这件事而已。她们回家说谎,可能每次说的谎都不搭,大家也没有去追问太多,甚至有的人的老公可能是清楚的,但是他们也没有过多的去追问。

  计划选取部分访谈者故事集结成书

  问:在报告的后记处提到,这个报告只是一个前奏,未来还会把每个问题深入的研究。未来你们还有什么计划吗?

  蓝蓝:有计划。我们会把这个报告分成两部分内容。大纲已经列出来了。我们会把性工作者为什么入行的那一刻做一个单独分析,就是要把入行这一刻分析得再深入一点。另外关于为什么没离开这个行业,我们也会有更多的深入。

  问:那么是会继续扩充访谈对象,还是基于现在访谈对象的内容再深入呢?

  蓝蓝:我们要看现在手上有的内容够不够支持,如果不够支持我们再继续访谈,如果够支持就不用。

  另外我们还准备把报告中性工作者的内容选出来十余份,内容丰富故事比较好的,形成一个故事书,我们正在编辑,现在已经整理完五个故事,而且找的是专业的的编辑,希望能集结成书让更多的人看到。如果可以的话,印刷或者传到网上给更多的人看。

  我们还希望拍一部短的微电影,把报告里面其中一个性工作者的故事拍成微电影,希望能在网络上传播。微电影的大纲也已经编好,还在进一步的修改和计划当中,如果没有变化的话,应该在9月份之前完成。

  发布调查报告不是为性工作正名

  问:这份报告完成发布后,你们听到的最多的反馈是什么?网友们在微博上有什么反应?

  蓝蓝:跟我比较熟的人,他们都很支持我,外界的人有骂我的,骂性工作者的,还有歧视的。

  问:有人质疑你们做这个报告,是想给性工作者正名。你对这个观点怎么看?

  蓝蓝:我不是想正名什么,别人怎么看是他们的事。我们并没有刻意的或者夸张的做这个报告,别人觉得这份工作跟道德没关系,那就是没关系,他若觉得跟道德有关系,我也没办法改变他的想法,就是这样。

  当然我骨子里是希望所有的人都不认为性工作者跟道德有关系。

  问:对于骂你的人,你有什么回应吗?

  蓝蓝:没有回应,因为没必要跟他回应,时间会证明一切。只有让他深入了解这些人,了解了这些人背后的故事,慢慢的或许他会改变。跟他对骂或者怎么样,都是徒劳的,没有意义,都是在彼此伤害。

  对我个人而言,我觉得性工作就是一个工作,无关其他。

  专家称由自己的组织发声更能代表这一群体

  问:这份报告还得到了一些知名学者和教授的支持和帮助,他们是怎么评价这个报告的呢?

  蓝蓝:首先我一开始想做这个报告时,就跟人民大学在性学方面有所研究的潘绥铭教授沟通过,他说目前没有人从这个视角上来分析这个群体,而且还具体到一个年代,报告中关注的点,比如她们为什么做,以及为什么持续做,他觉得是很好的点。

  他认为我们思考的点和所谓的专家学者都不一样。很多专家学者只是对着研究在研究,对着书在说书,让我们对着研究做研究我们也说不出来,我们不是说人家那么做不对,是我们没有那个能力去做。刚好我们的能力,我们的特点就是跟这些人真的是天天在一起,天天接触,我们知道她们内心深处最在乎的是什么。

  问:她们内心深处其实最在乎的是什么?

  蓝蓝:最在乎的就是家人,最在乎的是自己安全。

  她们最担心的就是孩子知道她们的工作,所以在孩子面前都是小心再小心。对于别人对自己的尊重已经不奢求了。

  我觉得更多的是精神上的歧视。我们接触的足疗店、按摩店里的性工作者,她们跟周边的邻居都相处的特别的好,因为她们生活的周围都是社会底层的一些人,即使是本市的人,他们也不是那种高高在上的人,都是普通老百姓,他们之间处得特别好。我们那次访谈的时候,旁边天津当地的老百姓,还买了几个雪糕给足疗店按摩的姐妹儿送去,说是自己买多了。

  其实很少有人因为她是做这个工作,就会唾几口唾沫或者背后骂几句,没有人那么做。

  可能有人穿着的时候不太注意,穿的暴露一点儿在马路上走,顶多有的人会多看两眼,哎,是小姐,就完事儿了,不会有其他的太多的什么举动。

  她们工作的地方都是一些低档的场所,服务的对象,一般都是老人或者农民工,也有一些年轻人去找她们,但毕竟很少。这种情况下,其实她们的服务对象其实不太挑剔,大家还是有生存空间。

  真要说到什么时候不做这个工作了,计划上也都是和家人联系在一起的。有人说把孩子供到大学毕业,有人还说要给孩子娶个媳妇儿,有人说给家买个房子,或者买个底商,然后租出去挣点养老钱就好了。网易新闻